特朗普的太阳能之战

过去十年来，太阳能发电发生了巨大的飞跃。现在，太阳能可以为美国近1400万户家庭提供能源，相较于2010年，其供应能力只能满足80万户家庭，现在太阳能发电的价格下降了90%。同时，以设备安装工人为主的太阳能产业的主要劳动力也增加了一倍多，达到近25万人。佛罗里达州、南卡罗来纳州和德克萨斯州等南方各州开始展现其在太阳能方面的潜力，其去年的新增装机容量仅次于加州，占当时全国新增发电量的近40%。"Sun-Edison公司的创始人Jigar Shah说："现在，太阳能的价格比其他任何电能都要便宜。

新冠疫情导致的经济放缓影响了太阳能产业的增长，但在此之前，行业就面临了来自白宫的阻力。特朗普支持使用化石燃料，且在近期申请5亿美元的预算用于清洁煤的研究。他对气候变化嗤之以鼻，美国也退出了《巴黎协定》。在谈到可再生能源时，特朗普一直抨击"丑陋"的风车，他谎称风车会导致癌症。而且他还利用高额关税和职权来削减部署太阳能的预算。太阳能产业协会(SEIA)主席阿比盖尔-罗斯-霍普(Abigail Ross Hopper)说，政府让太阳能的发展"降速"。加州的能源专员更加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是在搬石砸脚。"

特朗普同时也对太阳能发展缓慢感到非常棘手，各党派在全球变暖方面存在争议，太阳能是他回避这一争议的最佳途径。美国各个政治派别都拥护屋顶太阳能，将其作为降低电费支出、在停电和超级风暴中生存的一种解决方案。对许多保守派来说，太阳能发电的自主性很有吸引力。“太阳能的出现给了人们更多的选择，使得用能单位不必依附于政府主导的垄断性发电企业。”茶党的分支之一，绿茶联盟的领导者Debbie Dooley说"太阳能等于自由"。89%的美国人的支持通过减免税收使太阳能的安装成本降低89%，其中包括83%的共和党人，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共识。

太阳能是应对气候变化的关键技术。仅在美国，太阳能应用所达到的减排量相当于种植13亿棵树的减排量。斯坦福大学工程学教授马克-雅各布森(Mark Jacobson)提出了美国如何通过大规模部署现有的太阳能和风能技术，到2050年实现零排放的模型。按照他的路线图，到2050年，美国需要安装2000GW的太阳能，这比美国现有的75GW的装机容量大得多。

要弥补这一差距，太阳能装机容量需要年均增长36%，但即使最乐观的预测，也只有这个数字的一半。按照这个速度，"也可以逐渐实现目标，只是速度太慢了，"Jacobson说。"如果真的想解决这个问题，"立法者们需要有‘二战’那样的紧迫感，推动太阳能革命。"

特朗普非但没有领导美国应对气候变化，反而与太阳能开战。亚洲国家在太阳能光伏板生产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而美国光伏制造商认为美国补贴了外国制造商，使得他们可以向美国倾销其过量的光伏产品，并对此表示十分不满。(相比之下，太阳能安装公司则欢迎廉价太阳能板的涌入，以推动其业务发展)。2018年初，特朗普政府对外国太阳能光伏板征税陡增。据SEIA称，特朗普的关税估计已经阻止了10.5GW的太阳能装机，这足以为180万户家庭提供零碳电力。美国太阳能光伏板的价格目前是世界上最高的。

在关税签署仪式上，特朗普强调了国内太阳能制造商的艰辛。"我们的公司几近消失"，他说。他承诺，太阳能关税将帮助"这些公司强势回归"，并称关税将用于"为大量工人提供工作机会"。实际上，特朗普的征税措施让数万名美国人失业。根据SEIA的一项分析，进口限制确实刺激了约2000个国内太阳能制造工作岗位的增长。但是，光伏板高企的价格也吓退了投资者，美国人放弃了近190亿美元的太阳能投资，而这些投资本可以支持62000个太阳能安装岗位。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每增加一个制造业的工作岗位，就会失去31个服务岗位。美国制造商无法在劳动力成本上与亚洲生产商竞争，所以他们投资了自动化生产线。2017年，我参观了俄勒冈州的Solar World工厂，这家公司是向特朗普请愿征收关税的公司之一。这个占地465,000平方英尺的巨大厂房里没有人影——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由机器人来完成的。关税政策并没有改变这里工人的命运。这家工厂曾两次易主，受益的是大型的外资企业，这些企业买下又出售工厂，但当地的工人却没有受益。现在，这里仅提供250个工作岗位，而以前最多时能达到800人。这座建筑现在主要用作服务器的机房。

特朗普在12月签署的2020年预算协议中，又为太阳能打了一手烂牌。房屋所有者和公用事业公司都可以使用的太阳能投资信贷不增反降。从2019年的30%降至2020年的26%。两年后，对房屋所有者来说信贷政策将会取消。“国会肯定是已经对特朗普听之任之了”，霍普说，“扩大征税确实是帮助解决气候危机的一个办法”。她说：“太阳能对许多家庭和企业来说仍然具有经济意义，但如果我们能有额外的激励措施，产能会增长得更快，碳减排会更快”。

特朗普阻止太阳能产业的增长也是为了公用事业部门，该部门自2013年以来一直警告说，分布式太阳能发电的快速增长可能会促使用户脱离电网，引发"公用事业部门的死亡螺旋"，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使用电网的用户将会支付越来越高的费用，以平摊维持电厂运转的各项成本，这会促使越来越多的用户脱离电网。公用事业公司本身并不反对太阳能技术，但他们希望自己开发太阳能技术，类似于传统的发电厂那样进行大规模集中安装，从而达到继续盈利的目的。为了配合特朗普向工业界开放公共土地的决议，内政部最近批准在拉斯维加斯郊外的沙漠上建一座价值10亿美元、690MW的太阳能发电厂，该电厂由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控股的NV能源公司(NV Energy)投资。

积极的消息是，各州和地方政府一直在加紧出台政策，应对联邦政府的政策缺失。“为了应对特朗普的政策，各州所做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多”，Shah说。纽约州已经通过了积极的清洁能源法案，并在12月宣布太阳能装机容量达到2GW以上，其目标是到2025年达到6GW。而纽约市的新标准要求新建和改造的建筑必须采用绿色屋顶或安装太阳能阵列。

加利福尼亚州仍然是太阳能领域的领跑者，其装机容量超过10GW，并在去年新装了100万个太阳能屋顶。今年1月，该州开始强制要求新建住宅必须安装足以满足家庭用电需求的太阳能电池板。“我们在加州每年为大约12万户家庭安装太阳能电池板”， Hochschild说，他指出，太阳能住宅会促使用户进一步选用绿色技术，比如电动汽车等。

当然，新冠疫情使该行业的预期增长受到质疑。SEIA在一封信中警告国会，“COVID-19对就业和投资构成威胁。”多达50%的住宅项目建设计划可能会被取消，太阳能从业企业“非常担心在项目大幅减少的漫长时期内，公司要保持清偿能力”。

但从长远来看，我们仍有理由对太阳能的发展持乐观态度。Hochschild指出，越来越多的州、华盛顿特区和波多黎各已经跟随加州的步伐，允许全部使用可再生能源，上述地区已经覆盖了美国近30%的人口。“各州拥有巨大的力量”，Hochschild说。“加州应该成为未来美国太阳能政策的标杆，“很明显，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胜利”，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在白宫新领导层的带领下，我们应在清洁能源方面取得更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