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起步
2009年,一个被刻入光伏史册的年份。这一年,为了加快国内光伏发电的产业化和规模化发展,财政部、科技部、国家能源局联合推出了“金太阳工程”,计划在2-3年内,采取财政补助方式支持不低于500兆瓦的光伏发电示范项目。这些示范项目能够获得50%的补贴,偏远无电的地区补贴甚至高达70%。高额补贴刺激下,2010年纳入“金太阳示范目录”的项目规模为272兆瓦,2011年为677兆瓦,2012年这一数字就飙升至4.54吉瓦,翻了近7倍。
数字让人亢奋,然而事后检查发现,真正按期竣工并网发电的金太阳项目占所有项目的比重不到一半,金太阳的完成情况并不尽如人意。2013年3月,随着《关于清算金太阳示范工程财政补助资金的通知》的下发,这种“事前补贴”模式迎来终结和清算。
巅峰时刻
“金太阳时代”的终结,并不意味着光伏补贴的结束。2013年7月以后,随着《关于促进光伏产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13]24 号)》、《光伏制造行业规范条件》、《关于推进分布式光伏发电应用示范区建设的通知》等一系列扶持文件的出台,光伏发展进入了又一个高潮,大型集中式电站迅速崛起,分布式光伏正式走上舞台。
这一时期的光伏行业,抢项目(路条)、抢屋顶、抢并网(630)、抢人才(开发人员、项目管理人员、技术人员)。这其中,振发新能源、顺风光电、招商新能源、中民投、江山控股、协鑫新能源、爱康科技等民营企业,都是赫赫有名的光伏电站大户;昌盛日电、中利科技、东旭光电等民营企业也都异常活跃。
在众多企业的争相开发下,2017年,我国光伏发电新增装机规模达到53GW,全国光伏发电装机量累计达到130GW。其中,分布式新增装机超过19GW,同比增加3.7倍。
三大痼疾
但看似红红火火的背后,危机已经埋下。而这,与光伏电站的特点有关。
众所周知,光伏电站属于重资产,需要银行10-15年的长期融资,极度倚赖银行贷款。而一般民营企业的融资成本高,银行贷款利率普遍超过8%,有的甚至高达12%,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如愿获得贷款。
电站建设上融资成本高,如果能够多产出,那同样可以弥补损失。可惜由于太阳日升夜落,导致光伏发电天然具有波动性,对于电网反而有着较高的消纳调节峰谷要求。但出于光照、成本等考虑,过去几年光伏电站集中的区域,往往又是我国电力消纳调峰能力本来就弱的西北等地,再加上地方对于火电的相应保护,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光伏发电的弃光率居高不下,而这些弃光的部分,恰恰又是电站的纯利来源。
除了融资成本高、电量不能满发,居高不下的非技术成本,同样困扰着光伏电站投资者。
光伏电站的成本,是指以项目开发为起始点,项目生命周期结束为终点,期间发生的所有成本。按费用性质可分为:技术成本和非技术成本。其中非技术性成本主要包括手续规费、土地费用(含土地税费)、电网接入费用、公摊、土地租金及补贴的账期等。其中仅电网接入费用的投资,每瓦的成本就在0.1—0.5元/W之间,而大型电站往往动辄上千万瓦甚至上亿瓦。
在土地成本方面,费用同样很高。由于消纳、限电等因素,近年来光伏电站普遍转移到土地相对紧张的中东部地区,土地租金普遍达到1000元/亩以上。有的地方甚至还要一次性缴纳10年、甚至20年的土地租金,加上部分地区需要缴纳的2—10元/平米不等的土地税费。折算下来,一个占地300亩的10MW电站,每年土地相关支出就达到80—300万,20年下来就是1600万—6亿元。而10MW电站的年发电收益也仅仅是600万—800万。这些非技术成标本,这将极大减少电站的收益水平。
频遭甩卖
三大待解难题,不仅直接降低了光伏电站收益水平和现金流,而且让很多投资企业企图通过电站资产上市的战略设想彻底破灭。而光伏补贴的拖欠和“5.31新政”的出台,更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于是乎,“5.31新政”之后,很多的光伏电站大户开始纷纷甩卖手头资产,瘦身回笼资金。根据TüV莱茵数据,5·31新政后不到半年,公开信息的光伏电站资产交易数量、容量、金额均超过了前三年的总和,共完成11起交易,总计1295MW,交易金额近90亿人民币。
2019—2020年,电站交易更加频繁。协鑫新能源、江山控股、振发新能源、顺风光电、富阳新能源、昱辉阳光、晶澳科技、爱康科技、晶科科技、东方日升、天合光能、林洋能源、亚玛顿等数十家企业大规模甩卖光伏电站。据不完全统计,这一轮频繁交易过后,有近90GW的光伏电站最终成交,其中近70%的接盘方是央企和地方国企。
尽管都是出手电站,但各方的需求各不相同。以曾经的光伏电站大户协鑫新能源为例,2020年初至今,协鑫新能源已公布出售电站资产累计约1753兆瓦,总回收现金流约人民币64.10亿元,可使企业资产负债率降低约5.6%,有效降低财务风险。
除了像协鑫新能源、爱康科技、江山控股、振发新能源、顺风光电等这类断臂求生的,也有电站投资企业是主动调整的。
2020年11月23日晚,晶澳科技发布公告称,为进一步提升公司资产使用效率,整合和优化现有资产结构,经公司第五届董事会第十七次会议审议通过,同意转让三家电站项目公司股权。据晶澳科技初步测算,本次交易预计增加公司2020年净利润约1.1亿元。
晶澳表示,本次交易完成后,公司将回收资金用于开发新的平价电站项目,可以有效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也符合晶澳科技一直以来发展光伏电站的“开发、持有、转让”的业务模式。
过去一段时间,像晶澳一样主动调整电站业务的,还有晶科、天合光能、东方日升、亚玛顿等。
再度受宠
事实上,过去两年,在民营企业应该如何对待光伏电站的问题上,并不都是寻求交易的,也有逆势买进的,比如正泰、阳光电源、隆基清洁能源等。不过,即便是这些逆行者,大家在对待光伏电站的策略上,也有所转变。
“如果单纯从资金角度来讲,民营企业确实不适合长期持有电站,但在建设和运维电站方面,民营企业有自己独特的优势,比如对设备、产品更了解,灵活性更强等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表示,我们企业尽管还在发展光伏电站业务,但在经营策略上,主要是发挥我们在服务端的优势,以参股或合作的方式与国企合作。
不过,就在民营企业审慎对待光伏电站之时,“双碳”目标的提出,让光伏电站,特别是存量电站,再次成为香饽饽。
在今年5月19日晶科科技上市一周年机构&媒体的交流会上,晶科科技副总裁沙江海曾提到,当前光伏电站资产交易市场火爆,国有企业对于存量电站的需求巨大,供不应求导致电站交易已经成为一个卖方市场,“换句话说,现在存量光伏电站交易是存在溢价的”。
在中广核新能源一位高层人士看来,央企接手光伏电站以后,会通过整体布局资金平衡科学管理,算总账,保持稳定的收益。特别是把民企的高利率融资进行质换,电站的收益肯定比民营企业管控的时候要好。“3060”目标的提出,将使新能源在未来迎来新一轮大发展,如今各央企都在拼命“圈地”和并购项目。“中广核新能源在‘十四五’还将继续加大新能源投资力度,预计不会低于每年新增600万千瓦。”
除了大型央企、地方国企,在“双碳”目标的刺激下,部分资金充沛的民企也在加速抢占更多光伏电站资源,比如北京能源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正与协鑫新能源积极推进其他批次光伏电站出售事项,并计划在不久的将来能达成及落实签署更多出售光伏电站协议。业内人士预计,“十四五”期间,光伏电站交易有望从每年2-3GW交易规模提升至5GW。
从热到冷,再从冷到热,不知道光伏电站这个中国光伏行业的晴雨表,未来还会遭遇怎样的阴晴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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