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氢能发展策略》解读

6 月 17 日，经过一年多的准备，香港特区政府《香港氢能发展策略》（以下 简称氢能策略）正式发布。氢能策略分析了香港的三大氢能应用机遇：交通运输、 移动机械和低碳发电，以及六大挑战：确保安全、合适技术、基础设施、成本效 益、人才培训和社会接受；提出香港氢能发展完善法规、制定标准、配合市场与 审慎推进四大策略，并提出规管标准、配套设施、区域合作和能力建设等行动纲领。

单独发布一个新兴行业的发展策略，对于香港特区政府来说也是新举措，它既是新一届政府打造创科中心、布局战略性新兴产业、融入国家新能源发展战略 的必由之举，也意味着对氢能产业本身的重视。氢能策略擘画了香港发展氢能的路线图，反映特区政府决心在氢能产业发展方面迎头赶上，加速融入大湾区甚至 全国的氢能产业布局，也体现了特区政府独特的施政特色。

“联络人”与“增值者”定位

氢能策略发布会当天环境及生态局局长谢展寰致辞中表示：“发挥香港作为  ‘超级联络人 ’和‘超级增值者 ’的优势……向海外及内地潜在企业和人才推广  透过香港发展氢能的商机”。香港对自身促进国家氢能产业发展的定位是清晰的， 即利用独特的地理和制度优势充当海外与内地的“联络人”和“增值者”，氢能  策略完全体现了这一点。比如制定标准基本上参照国际和国内标准，比如氢能交  通工具倾向于应用非本地技术、设施设备。对比内地地方政府的产业规划，氢能  策略更注重于氢能产业应用的最终减碳目标，而非氢能产业企业或制造项目落户  本地，或形成本地专有技术。香港这样的定位也给予了国际国内的氢能产业界施  展拳脚的机会、公平竞争的舞台，客观来说内地或者大湾区企业的机会要大一些。

跟随者定位

氢能策略基本上体现了香港作为氢能产业跟随者的角色定位。香港现时主要的氢能场景以陆路运输应用为主，而氢能策略中，香港的发展重点也在交通、 移动机械、氢燃料电池车维护工厂等应用领域。由此可见，香港的氢能策略全部  着眼于氢能产业的后端技术应用层面而非前端技术研发层面，尽管香港在产业前  端氢能科技研发层面具备两个显著优势---拥有 5 所世界前百强学校的一流科研  力量及作为亚洲乃至世界金融中心的投融资渠道平台。相较于内地出台的氢能发  展规划频频提及的力争突破哪几项氢能领域前沿技术和培育多少家氢能链条科  创企业，香港氢能策略只提及利用低碳绿色基金和新能源运输基金支持氢能科研  和车企营运，对技术研发和投资培育描述甚少。香港氢能策略的跟随者定位不仅  体现在产业层面上，还体现在应用方向上。香港的碳排放超过 60%来自发电，运  输只占不到 20%，因此，在氢能技术应用层面，香港应该优先发展氢能发电而非  氢能交通，但特区政府批准的 14 条试验项目中有 8 条氢能交通相关项目。这可  能与中国的氢能应用主要集中在交通领域有关，香港的资源有限，在氢能的发展  和使用上要追求完全自立并不实际，必须着眼于整体大湾区的布局，通过区域合  作搭乘国家在氢能产业上的发展机遇。

安全第一、反对简单拿来主义

香港将氢能“制、储、输、用”技术在本地合适的应用场景，通过试验项目 进行评估，以确定适合本地环境和需求的技术路径及安全标准。简单来讲，就是 引进外部的氢能技术和设备，亲自试验来制定自己的技术标准、应用规范和安全 指引，这是香港氢能策略的最大特点之一。有些应用领域如氢燃料电池车和加氢 站，虽然外部已经有相对成熟完善的标准和规范，但香港没有直接按拿来主义使 用，仍然以开展试验项目为先导，对其安全表现进行跟进评估，收集本地的数据 和经验，进而建立适合香港实际情况的标准制度。这种方式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氢 能应用的推广速度，但极大提升了氢能在本地应用的安全性。香港重点推广的氢 能项目都是应用在交通运输和发电等较为普遍的生产生活领域，而人口稠密，土 地稀缺，交通流量和用电负荷区域分布不平衡等香港地理人文环境背景对氢能的 安全应用带来了极大挑战。在参考外部经验的基础上亲自实践，因地制宜地制定各项标准和制度，才可以促进香港氢能产业的长远健康发展。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为何香港选择通过逐个项目试验来制定本港的标准规范而不担心减缓氢能 应用的推广速度？为何香港放弃自身在氢能产业科研金融甚至现有基础设施方 面的优势不做先行者而做跟随者的角色？在氢能报告的序言中，可以看到特区政 府领导层直言不讳的答案。氢能在国际上仍然处于发展初期，其未来发展的规模 和速度还要取决于其经济效益会否高于其他绿色低碳技术。虽然未来绿氢和相关 产品的成本会逐渐下降，但其他绿色低碳技术的成本也在下降中，往后绿氢在成 本上能否有优势，现时还有不确定性。所以在制订本地氢能发展的策略时，必需 要为其未来发展的规模和速度保留弹性。在交通领域，香港在 2021 年 3 月发布 了电动车普及化路线图，城巴港铁等公司也在如火如荼地对电动车的应用进行同 步测试，将来在交通领域的降碳，氢燃料电池与电动车在安全便捷和成本效益上 的比拼结果仍未可知。同样在发电领域的降碳，风光核能及新型储能，也将是氢 能的有力竞争对手。因此香港本次氢能策略的发展着眼点是制定氢能产业相关法 例标准、进行基建规划、开展人才培训积累操作经验等前期工作，当下既培育星 星之火，又控制燎原之势（反对一拥而上）， 才能为下一步香港氢能时代的真正 到来做足准备。

对氢能产业的影响

纵观氢能策略，香港政府的氢能产业发展思路是保守而务实的，但它对香港 乃至整个大湾区的氢能产业发展仍是一个较大的促进，体现在至少四个方面：

一是明确了发展原则：有限鼓励，规则约束，自由竞争。有限鼓励是策略中 没有提出类似于内地燃料电池示范城市群这样的直接补贴政策，但有通过新能源 运输基金提供资金支持（可能是借贷形式）， 以及绿色低碳基金支持氢能企业科 技创新。规则约束主要是安全方面的规管措施。自由竞争则是鼓励包括氢能在内 的低碳商业模式竞争，不预设立场。

二是明确将以完善法规、制定标准的形式确定氢能产业规范，这将扫除氢能

发展的制度障碍，完全改善氢能产业的发展环境，使香港的氢能发展具备重要的 必要条件。氢能产业市场化的三大痛点：科技创新（规模化以降低成本）、制度 障碍、统一开放市场，香港政府已有清晰的路线和组织流程解决其一，在这一方 面已经走在前列。

三是明确了重点推进的应用场景，即氢能交通工具使用和氢能发电。相对于 内地大部分地方政府还未放开非化工园区制氢，香港已经在鼓励分布式制氢再就 地应用（制用一体） 了。

四是对氢能的初步阶段使用未限定绿氢和蓝氢，即允许灰氢在应用场景的 前期阶段使用。这对于氢能应用场景的推广也是务实的促进之举。

综上，虽然没有内地燃料电池示范城市群这样直给的补贴政策，虽然在加氢 站等审批环节仍然繁复磕拌，虽然产业参与只是与海外、内地亦步亦趋，但香港 的氢能发展策略仍然给予香港及大湾区氢能产业的发展较大的促进。路虽远，行则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