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行业极度内卷的情况下,不少企业选择出海开拓更广大的海外市场,或在海外国家和地区布局产能,以海外市场弥补国内市场的不足,实现“突围脱困”并谋求未来的发展。在美中脱钩带动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脱钩断链趋势愈演愈甚的情况下,东南亚、中东、南美等新兴国家和地区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正成为我国储能新能源企业“走出去”的重要目的地。但布局新兴市场仍将面临包括地缘政治、贸易保护和经济民族主义、美国长臂管辖和政治干扰、所在国法律政策及社会环境,乃至地区局势稳定等多重风险和挑战。大胆审慎前瞻布局,战胜这些风险和挑战,也将是对我国储能企业成长为全球性企业的一次重要考验。
一、突围价格战,我国储能企业积极拓展海外市场频签海外大单
海外市场正在成为我国储能产业发展的重要支撑。进入2024年来,我国储能企业在中东、南美等新兴市场和欧洲市场的项目开拓取得一个又一个大斩获,海外订单数量在全部采购订单中的占比高达近三分之二。海外市场的大力开拓,对消化国内严重过剩产能,支持企业发展,将发挥十分重要的支撑作用。
近期阳光电源与沙特ALGIHAZ成功签约7.8GWh容量储能项目大订单,几乎相当于国内TOP3头部系统集成商2023年一年的总装机量。阳光电源将为该项目提供1500多台PowerTitan2.0液冷储能系统,计划2024年开始发货,2025年全容量并网。
不仅仅是阳光电源,日前,包括科陆电子、阿特斯、南都电源等均密集发布了签订海外储能订单的消息。
今年1月,比亚迪储能与西班牙可再生能源开发商Grenergy 公司达成采购协议,为该公司位于智利阿塔卡马绿洲的储能项目提供 1.1GWh 的储能系统;近期Grenergy 公司又与比亚迪延长了战略协议,Grenergy将采购比亚迪储能系统(BESS)容量提升至3GWh。
华为技术保加利亚公司与欧洲领先的光储电站开发商、EPC SUNOTEC签署储能合作备忘录,双方将在欧洲电池储能技术创新开发与应用、规模化储能电站建设与运营等方面展开全面合作。
远景储能继5月拿下英国300MW/624MWh的Cellarhead储能项目订单后,最近又被选中为阿布扎比马斯达旗下的Masdar Arlington Energy供应电池储能系统(BESS)。
7月24日,科陆电子发布公告称,其全资子公司科陆美国公司将为一家美国电池储能企业提供约600MWh的集装箱式电池储能系统。
阿特斯7月份则是连夺合计容量为1.2GWh的两个海外储能订单,其旗下储能子公司阿特斯储能e-STORAGE先后与黑石集团旗下Aypa Power公司签订498MWh的独立储能系统合同;与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电力公司(Nova Scotia Power)签订了容量为150MW/705MWh的合同。
南都电源公告称与法国某储能项目公司签订223MWh的锂电池储能系统合同。
据CNESA发布数据,2024年上半年,中国储能企业在全球范围内签约订单规模超过80GWh(不含招投标订单),其中海外订单签约规模超过50GWh,主要市场来自美洲、欧洲、澳洲、非洲、东南亚、中东等地。电池类企业带着 “产品”与“产能”出海逐渐成为趋势,部分电池企业也开始延展链条,将业务拓展至集成环节。光储类企业,由于具备技术、资源、渠道等优势,在海外布局的节奏也比较快。
表1:2024.H1部分储能企业典型海外订单情况
资料来源:中关村储能产业联盟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锂电池对美国出口金额达到135.49亿美元,占我国对美出口总额的20.8%。2024年前5个月,中国储能电池出口量同比增长50.1%,尤其是5月份出口量激增664%,标志着中国储能电池出海进入高峰期。
海外市场不仅为中国储能企业提供了更广阔的市场空间,还带来了更高的利润回报。国内储能系统集成项目毛利率普遍低于8%,而海外市场则接近20%,如宁德时代、亿纬锂能等企业的海外业务增速与毛利率均远超国内。同样,PCS企业在海外市场也享受到了更高的毛利率,部分公司甚至超过30%,成为其业绩增长的重要驱动力。
二、“走出去”已成国内企业逃离“内卷”、寻求新发展机会的重要出路
随着美欧制裁和封锁围堵我国新能源及其他高科技产业的范围越来越大、程度越来越深,我国储能新能源产业海外市场贸易持续限缩,国内市场容量有限不足以消化现有庞大产能。“内忧外困”之下,为求生存与谋发展,近年来我国储能新能源产业头部企业都纷纷加大海外市场布局,就地投建产能开拓海外本地市场。“不出海、就出局”,已成为众多储能和新能源企业面临的最严峻的现实问题。
储能掀起一波新出海潮,几乎储能全产业链都在加速出海。上游矿企巨头早就开始冲向美洲抢占海外矿产资源,如天齐锂业、赣锋锂业分别在智利、墨西哥等地花费数十亿美元收购了锂资源项目;逆变器厂商在出海欧洲取得亮眼成绩后,亚非拉地区用户侧储能需求爆发也带动了储能逆变器市场新的增长,如今的亚非拉地区也充满了中国逆变器厂商。
如派能科技、艾罗能源、大秦数能这样的全球户储玩家,早年便以海外市场起家,在国内诸多厂商严重“失血”的状况下,于海外相对成熟的储能市场得到发展。宁德时代、比亚迪、中创新航、远景动力、国轩高科、亿纬锂能、瑞浦兰钧、孚能科技等电池企业,阳光电源等储能系统提供商,也都更加重视海外市场在经济性上的优势,将目光愈发投向全球市场。
以欧洲和东南亚等地为重点,我国锂电产业链企业大规模实施投资布局。据高工锂电统计,截至2023年末,我国已有10余家动力电池企业展开了海外制造基地的布局,规划产能超500GWh。此外,还有超20家锂电材料企业赴海外建厂,包括锂电池关键材料以及结构件等大部分环节。其公开对外披露/媒体公开报道的项目达33个,总投资预算超4000亿元。EVTank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6月,中国锂电产业链企业公布的海外投资金额达到5648亿元,其中欧洲占比达到37%,其它主要在东南亚、美国等地区。
另据不完全统计,从国内锂电池企业海外建厂整体情况来看,截至今年5月底,我国锂电池企业海外建厂数量已超35个(包含电芯、模组PACK工厂),其中,23个工厂公布了规划产能,总计超过553.5GWh。
表2:我国十大动力电池海外投资版图
资料来源:24潮
从上表可以看出,锂电头部企业布局欧洲地区较为密集。主要集中在德国、匈牙利,以靠近德国、意大利的汽车产业集群。其次法国、西班牙、英国、葡萄牙、土耳其也有布局。
其中,宁德时代在德国图林根布局了14GWh电池产能,在匈牙利德布勒森规划达100GWh;远景动力在西班牙纳瓦尔莫拉德拉马塔布局30GWh,在法国杜埃布局24GWh,在英国桑德兰25GWh;国轩高科在德国哥廷根布局18GWh;中创新航在葡萄牙布局15GWh,在德国布局20GWh;蜂巢在德国萨尔州布局电芯模组和PACK生产线,在德国勃兰登堡州布局的电池项目2025年投产;孚能科技在德国投资6亿欧元布局电池产能,在土耳其项目将于2026年投产;亿纬锂能在匈牙利德布勒森投资10亿欧元布局电池产能,将于2026年投产;赣锋锂业与土耳其铅酸电池制造商Yiğit Akü成立合资公司,生产5GWh固态和高功率电池。阳光电源10月14日宣布拟通过发行全球存托凭证(GDR)的方式在德国上市,拟募集近49亿元人民币用于建设年产20GWh先进储能装备制造项目及海外逆变设备和储能产品扩建项目。天合光能海外电站事业部从纯项目开发转型成为独立能源提供商,10月份与壳牌集团旗下的意大利能源管理公司EGO签署了为期15年的购电协议,实施光储一体化布局。
随着我国新能源车企大举布局东南亚市场,一大批电池企业亦跟随进入。截至目前,宁德时代、国轩高科、蜂巢能源、亿纬锂能、瑞浦兰钧、欣旺达、华友钴业、格林美等多家中国锂电产业链企业已进入东南亚。除用于电动汽车的动力电池外,储能电池及消费类电池的需求旺盛,也推动相关厂商,例如星恒电源、蔚蓝锂芯、天能股份、豪鹏科技等积极布局东南亚市场。主要在印尼、越南、泰国、马来西亚、越南等国家。
宁德时代在印尼计划投资建设一个涵盖镍矿开采及电池生产的全产业链项目,总投资额高达60亿美元。国轩高科与越南VinGroup合作建立合资电池工厂生产磷酸铁锂电池,一期规划年产能5GWh,计划于今年10月投产;与泰国国家石油(PTT)集团旗下Nuovo Plus成立合资公司生产磷酸铁锂电池,一期Pack年规划产能为2GWh,未来计划提升至8GWh,目前已正式投入生产。
2023年7月,亿纬锂能与泰国Energy Absolute集团签订谅解备忘录,双方拟共同组建合资公司,建设年产6GWh以上的电池生产基地;亿纬锂能还将在马来西亚建立电池组装厂。
2024年2月,蜂巢能源与泰国万浦集团合资打造的泰国电池工厂投产,主要为长城欧拉、哈弗和坦克等品牌以及哪吒汽车旗下车型配套。欣旺达近日发布公告,拟通过下属子公司中国香港欣威设立越南锂威公司,投建越南锂威消费类锂电池工厂项目,投资总额不超20亿元,主要进行消费类电芯、SiP和电池的生产。
星恒电源2023年12月与泰国Make To Win Holding Public公司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全面进军电动摩托车用锂电池领域,开拓东南亚市场。
在北美地区,远景动力位于美国南卡罗来纳州佛罗伦萨县的智能电池工厂于2023年6月正式开工,该项目年规划产能高达30GWh,计划于2026年投产;亿纬锂能CLS全球合作经营模式(合作+技术许可+服务)首个落地项目ACT公司2024年6月于密西西比州动工,年产能磷酸铁锂电池约为21GWh,预计于2026年开始出货;海辰储能美国子公司2024年7月宣布,计划在美国梅斯基特市投资1亿美元,新建一座年产能10 GWh的储能电池模块和系统集成工厂,预计2029年投产。在墨西哥,宁德时代原计划投建锂电生产线,现传出已放弃建厂改为与特斯拉实施技术合作;有消息比亚迪正在考虑在墨西哥建立新工厂生产锂电池。
此外,远景动力在日本茨城县18GWh电池产能已开始量产,在神奈川布局了2.6GWh电池产能;2024年6月,摩洛哥政府正式宣布国轩高科将在该国投资建设首个电动汽车电池超级工厂,初步规划的电池产能将达到20吉瓦时(GWh),计划在未来逐步扩大该工厂的产能至100GWh。兴旺达在印度德里成立子公司,拟在未来投资建厂。
多家中国企业海外建厂进入到实质性阶段或已实现电池本地化配套。其中,宁德时代德国电池工厂已投产,其匈牙利工厂正在建设中。亿纬锂能马来西亚、匈牙利电池工厂也在建设中;基于CLS全球合作经营模式,亿纬锂能和康明斯、戴姆勒卡车、佩卡的合资电池工厂也已动工,主要应用于指定的北美商用车领域,规划年产能约21GWh,预计2026年开始出货。国轩高科德国哥廷根工厂、美国弗里蒙特工厂、泰国合资工厂已相继投产,还计划在摩洛哥新建电池工厂,不断扩大其海外产能供给。孚能科技土耳其电池工厂年产6GWh的模组和电池包产线已于2023年3月投产,形成对欧洲、中东、非洲、南亚业务拓展的支持能力。远景动力、蜂巢能源等企业的海外工厂也已实现电池本地化供应。
锂电材料企业贴近资源或贴近市场积极跟随进行全球布局。据不完全统计,截至今年5月底,仅在中游锂电池材料领域(正极材料、负极材料、电解液、隔膜四大主材及铜箔铝箔两大辅材)领域,海外生产基地布局就超过41个,其中正极材料及上游前驱体生产基地占比过半。41个项目中,22个工厂公布了投资额,总投资约1387亿元。2024年上半年,锂电材料领域新宣布的海外生产基地有8个,总投资额超173亿元,或贴近资源、或贴近下游客户和市场。
首先是欧洲市场,璞泰来在瑞典建设10万吨负极材料一体化生产研发基地;升能集团在意大利建设2万吨石墨负极材料生产厂;杉杉在芬兰建设10万吨负极材料一体化生产基地。
其次是美国市场。特斯拉等企业在美国本土的扩张,为锂电材料企业提供了新的机遇。国轩高科在美国建设15万吨正极、5万吨负极材料生产基地;新宙邦发布公告已与路易斯安那州政府签署了《税收减免协议》。
靠近资源地包括东南亚、非洲和南美资源地区。印尼镍矿储量全球第一,青山控股已在印尼建设全球最大的镍资源产业链;比亚迪在印尼利用当地的镍矿资源建设了锂电池材料工厂;贝特瑞位于印尼的年产16万吨负极材料项目一期,龙蟠科技印尼锂源3万吨磷酸铁锂项目也已进入试生产。
非洲磷矿摩洛哥储量占比为70%(中国仅占5%),还有锂矿、钴矿等关键矿产,且摩洛哥是美国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国之一。法国雷诺、德国大众均与摩洛哥企业合作生产磷酸铁锂、钴酸锂等材料。贝特瑞年产5万吨锂离子电池正极材料项目今年4月在摩洛哥丹吉尔科技城举行开工;华友钴业与LG化学合作,在摩洛哥建设5万吨磷酸铁锂和锂精炼厂;中科星城在摩洛哥建设10万吨负极材料生产厂。
南美地区的布局,包括青山控股、宁德时代、赣锋锂业、天齐锂业、中信国安等行业巨头。青山控股在智利建设12万吨正极材料基地。今年8月,赣锋锂业全资子公司赣锋国际认购了PPG公司(由加拿大美洲锂业控股)不低于14.8%的股份,赣锋锂业通过持有5个阿根廷盐湖项目,已经基本掌控了阿根廷的主要锂资源,其阿根廷的Cauchari-Olaroz锂盐湖项目目前正加速产能爬坡,预计年内将全面达成20,000吨至25,000吨碳酸锂产品的年产能目标;与此同时,赣锋锂业在阿根廷的另一重要布局——Mariana锂盐湖项目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建设中,该项目计划于2024年底前实现试生产。
宁德时代牵头的宁德时代—宁德邦普—洛阳钼业联合体(CBC),今年1月在玻利维亚总统路易斯·阿尔塞(Luis Arce)见证下,与玻国家锂业公司(YLB)签署《波托西省乌尤尼盐湖基于直接提锂技术建设中试工厂协议》,从该国Potosi和Oruro盐湖中直接开采锂。同时该企业联合体还获得了兴建两家锂盐工厂的权利,每家工厂每年可生产2.5万吨电池级碳酸锂,第一阶段投资将约14亿美元。
天齐锂业作为全球锂业巨头智利化工矿业公司SQM第二大股东,今年7月向智利圣地亚哥法院提起上诉,以捍卫其在SQM的合资权益。
中信国安集团2023年8月与俄罗斯铀壹集团(Uranium One Group)、玻利维亚国家锂业公司(YLB)签署协议,合作在玻利维亚西南部波托西省的乌尤尼盐沼北部和大帕斯托斯盐湖兴建两家采用直接提锂技术的碳酸锂提取工厂。
锂电设备企业也已实现走出去面向海外国家和地区销售产品。锂电池的生产流程分为前段、中段和后段。前段为极片制作环节,关键工序为涂布,核心设备为涂布机;中段为电芯装配环节,关键工序为卷绕,核心设备为卷绕机;后段为电化学环节,关键工序为检测和封装,核心设备为化成柜和分容柜等。
国内锂电池行业从高速发展阶段过渡到产能消化阶段,2023年下半年开始行业对设备的需求已大幅减少。国际市场上,随着欧美市场需求增加,日韩电池厂加大了全球产能扩建的节奏,而根据各国要求,本土电池生产企业逐渐出现,中国电池厂也奔赴海外进行本土化投资发展,未来锂电池设备需求的重心将不断的外移,海外市场将成为行业新的推动力。
8月12日,杭可科技公告称,收到大众西班牙和大众加拿大通过竞标系统生成的合同,合同标的为大众集团在西班牙和加拿大生产电池所采购的锂电池后道设备,合同总金额超过公司上一年度经审计营业收入的45%。
8月16日,赢合科技官宣获得全球顶尖车企量产线大订单,将为其西班牙、加拿大两大产能各36GWh的工厂供应涂布、辊压、分切设备,作为该项目前段设备的全球唯一供应商,全力协助其推进电动化转型进程。
锂电设备厂曼恩斯特亦在财报中表示,报告期内,公司在日本新设1家全资子公司,进一步丰富了海外市场的业务布局,2024年上半年,公司实现境外收入725.24万元,而去年同期境外尚未产生营业收入。
三、中东、东南亚等新兴市场呈现爆发增长,正成我国储能企业“走出去”重要战场
早期国内企业海外布局主要以欧美等电力市场相对成熟区域为主。2024年以来,随着新兴国家市场释放,储能出海提速,其中中东市场成为我国储能新能源企业进入的一大热门地区。今年7月以来,包括阳光电源、晶科能源、TCL中环、远景科技等在内的行业龙头企业,相继宣布在中东地区获得重大合同或参与联合投资。这些项目广泛覆盖光伏、储能及风电领域。
中国企业进军沙特投建储能和光伏呈“扎堆”趋势。据CNESA《储能产业研究白皮书2024》,中沙清洁能源合作加深,包括协鑫、阳光电源、晶澳、晶科、隆基绿能、天合光能、东方日升、华为数字能源以及央企“五大六小”等发电企业,中石油、中石化、中国电建、中国能建、山东电建、国家电网、中电工程等能源基建公司,已在沙特打开了新能源投资开发市场,为中国储能企业出海沙特奠定了基础。
2021年,华为数字能源与山东电力建设第三工程有限公司成功签约沙特红海新城储能项目,共同建设1300MWh大型储能电站。
2022年,阳光电源与EPC公司L&T签订协议,为沙特NEOM新城提供600MWh储能系统产品;今年7月,阳光电源又与沙特ALGIHAZ成功签约储能项目,容量高达7.8GWh。2024年开始交付,2025年全容量并网运行,将有效提高沙特电网稳定性和可靠性。
2023年,中海储能与沙特ULTIM公司签署了《铁铬液流电池长时储能》项目协议,将合力打造沙特首个长时储能项目。
7月26日,中国电建发布公告,其阿布扎比分公司与中能建华东院中东公司(HDEC)组成联合体,与阿吉班光伏项目控股有限公司签订阿布扎比PV3阿吉班1.5GW光伏项目EPC合同,金额约为7.55亿美元。
沙特为摆脱对油气的过度依赖,大力推动清洁能源发展。2016年沙特正式发布《沙特阿拉伯2030愿景》,要“摆脱对油气的过度依赖,实现经济多元化发展”。2017年沙特启动国家可再生能源计划(NREP),目标到2030年实现新能源发电装机量58.7GW。2021年沙特能源部长提出,到2030年,沙特发电装机总量的50%将由新能源构成。2023年12月沙特能源部又提出新的目标,沙特未来每年将增加20GW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到2030年之前达到130GW的可再生能源。随着沙特阿拉伯加速转向清洁能源,储能的市场需求变得十分迫切。
建立经济特区、加大政策支持,沙特积极支持储能等先进制造业投资发展。2023年4月,沙特新设定了四个经济特区,包括阿卜杜拉国王经济城(KAEC)、吉赞经济特区(Jazan SEZ)、Ras Al-Khair经济特区(Ras Al-Khair SEZ)、阿卜杜勒阿齐兹国王科技城云计算经济特区(KACST),用于包括储能在内的先进制造引入及海事、矿业、物流和科技领域的投资。支持政策方面,特区为企业提供了有利的税收优惠,包括新能源原材料和设备的进口关税豁免,部分机械设备使用完再出口的退税支持,以及给予了减免所得税和增值税的措施等。此外,沙特允许特区内的国外投资公司拥有100%外资所有权,对雇佣的沙特籍员工还享受沙特国家人力资源发展基金的薪资补贴(男性员工补贴不超过月工资15%;女性员工不超过20%)。
中国多家光伏储能企业进军沙特等中东国家建设光伏、储能新能源产业制造基地。
7月16日,远景科技集团与沙特公共投资基金(PIF)、沙特能源设备公司Vision Industries共同宣布,将在沙特成立风电装备合资公司,携手加速中东地区的新能源发展。
7月17日,晶科能源公告称,全资子公司晶科中东与沙特阿拉伯王国公共投资基金全资子公司 Renewable Energy Localization Company,以及 Vision Industries Company签订《股东协议》,在沙特阿拉伯王国成立合资公司建设10GW高效电池及组件项目。项目总投资约 36.93 亿沙特里亚尔(约合9.85 亿美元)。
同日,TCL中环公告称,拟与VI、PIF子公司RELC签署《股东协议》设立合资公司,共同在沙特建设年产20GW 光伏晶体晶片工厂项目,总投资额预计约为20.8亿美元。
7月25日,钧达股份公告,拟于阿曼苏丹国苏哈尔自贸区投资建设5GW高效电池生产基地,该项目预计投资总额 2.8 亿美元,预计 2025 年建成投。
四、中美脱钩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新变化,新兴市场正成为弥合中西方市场的重要桥梁
2024年7月,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政策研究员阿加特.德马雷发表《中美脱钩的赢家》指出,以下五种趋势显示出一些新兴经济体将从中美脱钩中获益:
第一是马来西亚等受益国可规避西方贸易制裁的特征,成为关键产品的新工业中心。马来西亚等国总体上不受美国对半导体和机械出口的控制,可成为规避贸易制裁较理想的基地。随着跨国公司将关键产品生产的供应链从中国转向多元化,马来西亚槟城2023年吸引了135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是2013年至2020年所有此类投资的总和。
第二是规避贸易风险,中国正将投资转向新兴市场。西方企业实施“中国+”策略,在将基地转移到中国境外以规避风险的同时,中国企业也将生产转移到海外,如在墨西哥、匈牙利等地设厂。2024年初,墨西哥成为中国制造业和物流业绿地投资的首选地;东欧是中国实施多元化战略的另一受益地区。
第三是去风险化正将一些国家变成供应链的中介,成为中西方之间新的贸易中心。去风险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西方企业并未切断与中国的联系,而是从充当双方代理的连接国购买。2017年以来,中国对越南出口额增长了近一倍,去年达到1380亿美元以上,同期越南对美国的出口增长了两倍以上,其中中国许多货物都是经越南转运到了美国。事实表明,美国对中国的依赖依然没变。
第四是关键原材料供应商之间正相互竞争。包括竞相开放拉美锂、铜、稀土等丰富的关键矿产资源。2023年6月,玻利维亚宣布与俄罗斯Rostom、中国企业签署协议,开发其大量锂矿;中国甚至和西方企业联手,一家中国公司与一家加拿大公司共同拥有Caucharu-Olaroz锂矿。东西方对关键原材料的争夺并不仅限于拉美,包括印尼(镍)、刚果(钴)、土耳其(拥有世界最大的石墨储量)。
第五是新兴国家越来越多地寻求非西方的金融捐助。金砖国家开发银行、中国主导的亚投行越来越积极介入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的金融捐助,这些国家也抓住中美竞争机会获取好处。
五、布局新兴市场仍将面临多种风险,“走出去”在海外扎下根来将成为我国企业成长为全球性企业的一场重要考验
尽管如此,我国企业在新兴国家投资布局产能,依然面临很多风险。如美国为堵“漏洞”近年来发起“反规避调查”,对在东南亚、墨西哥以及其他与美国签订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中国企业投资生产的产品,通过调查确证以后,同样加征关税。近年来我国在东南亚地区布局的光伏产品企业,已陆续被迫停产关门。
全球政治右转风向越来越猛,亦有可能影响到我国企业的海外布局。欧洲已有多国右翼政党上台,在经济民族主义思潮影响下,对外实施保守政策,从保护本国同类产业角度实施贸易保护。欧洲一些国家的政治右倾化,已开始影响欧盟内部的团结,对与中国友好的匈牙利欧尔班政府已表现出一种明显的意见;西方国家对政治阵营的划分,对塞尔维亚等我国“一带一路”伙伴国也有明显排斥。目前我国企业投资欧洲比较集中布局在这两个国家,未来会否因中西方分裂加深,对我们布局这些与其价值观不相符地区企业产品的销售实施某种程度限制,可能也还存在一些风险。
即使在西方世界内部,也开始陆续出现市场分裂的现象。部分国家为发展本国经济拉动就业,亦在强力推进“制造业回流”,加大国内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建设,更进一步加剧全球供应链的分裂。因此有观点提出,我国企业“走出去”规避这些不可控的风险,宜采取“分布式”的产能布局策略,将产能布局到多个重点市场国家,以分散投资风险。
南美等资源国在经济民族主义思想影响下,加强对资源开发的国家控制。比较明显的是智利政府在2022年新总统加夫列尔·博里奇上任后,加力推动锂资源产业国有化。今年5月底,SQM锂资源国有化最终确定,由智利国家铜业代表智利政府在新的合资公司中占据51%的股份,SQM彻底丧失阿塔卡马盐湖核心锂业务的控制权。作为SQM第二大股东的天齐锂业(占股22.16%的股权),其在新合资公司中的投资收益及分红将受到比较大的损害。
此外,我国企业“走出去”还将面临所在国家和地区政局稳定、党派之争和选举变化,所在国法规政策及标准、市场合规管理、工会及环保等组织、社区及社会治安等诸多问题。尤其新兴市场国家较普遍存在法治不健全,政策不稳定、管理不透明、社会秩序不安全等问题,投资建设成本数倍于国内,还有上下游产业链和供应链配套问题。有的国家还存在政治动荡、政权更迭等更大的风险。海外投资时间成本、金钱成本巨大,从前期选址、当地政府商议,到项目落地开工,再到人员调配、当地职工团队培养,最后到正式投产,需要经历一个漫长且在很多方面与国内不同的阶段。其中某一处没有做好,整个计划都会被打乱。为此,既需要我们的企业弄懂吃透国际投资和贸易中全部的规则、制度、方法、策略,更需要我们对国际政治的基本规律、国际格局发展变化等大问题具备前瞻的分析研判能力,“身在企业、胸怀全球、熟知天下、把控未来”的大视野、大格局、大思维。
鉴于欧美在新能源汽车和锂电储能产业的发展进展上大不如预期,近年来欧美地区国家都纷纷放缓新能源转型的步伐,尤其欧美车企在电动车的转型上,导致对动力锂电池的需求出现阶段性下降。据投中网报道,欧洲动力电池创业公司Northovolt正陷入破产危机。Northovolt于2016年在瑞典创立,是欧洲最大的动力电池厂商,成立后完成了14轮融资,总融资金额高达138亿美元。除了在瑞典的首座工厂之外,Northovolt还在德国、加拿大、波兰等国规划了多座工厂,各规划了60GWh的产能,加上瑞典的40GWh,总规划产能达到220GWh。
Northovolt高歌猛进后,除因自身技术原因,生产的电池产品质量无法保障,创立7年多时间,实际交付的电池少之又少,产能严重不及预期,当年签下的巨额订单也接连告吹之外,现阶段欧美电动车市场需求的下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此前有报道,韩国电池企业SK ON陷入经营危机,LG新能源、三星SDI营收和利润也大幅下滑,有分析指,三大韩国电池巨头业绩大幅下滑并陆续陷入经营困境,主要归咎于欧美市场需求放缓,使其前期受美国IRA法案鼓舞在美大举建厂布局产能未能达到预期,其过度的投资反而成了包袱。因此,我国锂电尤其动力电池企业出海布局新建产能,需根据海外国家市场和政策的变化,把握好投资和建设的节奏,避免形成与市场的错配。
总的来说,我国企业“走出去”的路,充满了若干的艰辛和考验。克服上述问题,我国企业能够在海外国家和地区扎下根来并获得成长与发展,也将是一场精彩的考验和难得的锻炼;经历这个过程,也必将诞生出更多具有全球化能力的大公司大集团,也将成为我国建设现代经济和科技强国的重要“脊梁”!
六、美欧的贸易限制,“走出去”已成为我国储能企业的必选项
一是美国市场,特朗普胜选,一旦确认加征60%关税,可以说我国将可能全面失去美国市场。
二是欧洲市场,欧盟对动力电池碳足迹计算设定了严苛的条件,电力建模仅认可国家平均电力消费组合(National average electricity consumption mix)和直连电力(Directly connected electricity)两种模式,企业倾向的“供应商特定电力产品”和“剩余电力组合”则被删除。
国家平均电力消费组合是指企业所在国电网整体的碳排放因子占比,但当前我国煤电发电量占总发电量比重接近六成。生态环境部曾公布2022年全国电网排放因子为0.5703t CO2/MWh,而欧盟许多国家仅在0.1-0.3之间,最高也不超过0.5。企业一般使用与新能源电力直连的电力少之又少,欧盟的这一政策,意味着我国企业基本上都要按中国电网平均排放因子计算碳排放。如按此标准核算,可能中国所有企业的产品碳排放都将超过欧盟的标准、而被限制进入欧盟市场。
美欧的这些限制措施,背后的企图,就是逼迫中国企业过去建厂,在帮助增加就业的同时,利用中国企业的技术和能力帮助其快速形成储能新能源产业的发展能力。而美国FEOC法案对中国企业赴美投资形成重重障碍,其结果很可能想利用我们的技术帮助其发展新能源产业,而不是让我们的企业过去占领他们的市场;欧洲可能主要是想要我们的本土化产业和投资,因此相对不排斥我们企业的投资。
不放弃美欧市场,开辟更广大的新兴市场,未来将可能成为我国企业和产业消化产能、实现发展壮大的一种“新常态”。尽管美国、欧洲、加拿大等西方国家或因政治原因、或出于保护本国产业等不断加强对我国企业和产业的限制,但美欧等地区和国家在储能新能源产业领域仍是目前全球体量最大的区域,短时期内无从替代;其他新兴市场地区国家近两年来储能新能源产品的需求虽然增速很快,但由于其经济发展水平限制,整体市场规模都不会增长好大,至少在3-5年的短期内难以替代美欧市场的巨大缺口的。
而且对美欧国家而且,由于其经济相对发达,市场机制也比较完善,产品销售的毛利率数倍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和地区,仍是我国企业获利丰厚的重要市场。目前美欧包括加拿大等,对我国产品限制的重点还主要集中在新能源汽车及动力电池、太阳能光伏组件等产品上,美国对用于储能的电池等产品加征关税的时间尚容留至2025年底(加征25%的关税从2026年开始),未来如不发生特朗普所言对中国商品全面加征60%的关税情况,2026年即使加征25%的关税,从我国电池企业生产成本上仍可以进入美国销售;欧洲市场最大的困难是电池等产品的碳足迹管理,以及其他一些潜在的合规问题。因此,今后无论如何,我国企业仍需将美欧市场作为重点开拓对象继续深耕,包括对其销售产品和进入其境内布局产能等。
与此同时,作为风险对冲的重要安排,需要积极主动拓展东南亚、中东、南美等新兴市场。抓住这些地区国家近年来因经济发展对能源需求增长以及能源转型的大趋势,积极参与其储能新能源项目建设,以此带动我国储能新能源产品的销售以及相关产能的布局。对非洲、中亚等“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需结合国家“一带一路”总体部署及相关的投资安排,实施“市场开发式”的走出去战略,引导其国家的新能源转型和储能项目建设。
以“技术+服务”合作带动投资和产能合作,可能是我国企业规避海外国家政治、政策风险的可靠途径。相比于海外独立建厂,近年来一些企业开始侧重与当地企业合资建厂和技术授权合作。据晚点LatePost报道,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在发出的2024年总裁办1号文件中提到,宁德时代推出与福特就其美国电池工厂的“技术授权+服务支持”模式后,更多国际车企开始积极与宁德时代探讨合作。他希望这些项目在近几年落地,这对宁德时代未来5到10年的海外拓展至关重要。
除了宁德时代,其他电池企业也在尝试通过“技术授权+投资合作+服务支持”等模式实现海外布局。2023年9月,亿纬锂能公告其旗亿纬美国与Electrified Power、Daimler Truck、PACCAR三家公司设立合资公司,在美国合作建设动力电池工厂。今年2月,博格华纳宣布与比亚迪旗下的弗迪电池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博格华纳将在欧洲、美洲及亚太部分地区拥有使用弗迪刀片电芯为商用车本地化生产LFP电池包的权利。
我国企业改变在海外国家独立建厂的模式,更多是考虑了在海外国家和地区的各类不可控风险。与当地企业的合作,实际也是找了一个本地的“保护伞”,使项目投资和产能布局能够更快落地,在降低投资成本的同时,规避其他不可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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