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关于彭小峰,其实有两个故事:一个是“屡战屡败”,一个是“屡败屡战”,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取决于你的世界观。
23个月,他站上巅峰
2005年4月27日,把“制造劳保用品”生意做到亚洲最大的彭小峰,与时任江西新余市市长的汪德和聊天,说自己想投身光伏产业。
汪德和一下子激动起来,自2004年上任后,他就一直在发愁,新余市的钢铁发展已近饱和,接下来要如何产业转型?
汪德和问:“你想做光伏太阳能的哪个环节?”彭小峰说:“想做多晶硅片。”汪德和又问:“打算搞多大?”彭小峰回答:“我的目标是第一年做亚洲最大,第二年到美国上市。”汪德和当即拍板:“行,我全力支持你!”
2005年7月,当地政府筹措的2亿元贷款到位,赛维LDK太阳能高科技有限公司(简称:赛维LDK)在新余注册成立。LDK是彭小峰英文名字“Light DK Peng”的缩写,意思是,超越光速。
按照与市长约定的时间表,彭小峰分秒必争。对于不太懂光伏的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请到足够懂的人。一年半之内,他把相中的业界骨干,挨个挖角到自己团队。来的都是牛人,没有谁是好请的,但他都成功了。“利器”有两个:一是彭小峰的雄心,且有市长助威;二是赛维瞄准的阵地,对手不多,空间很大。
选对战场的彭小峰,很快便站上巅峰
多晶硅片,是太阳能电池板中实现“光电转换”的核心原材料,在赛维出手的2005年,国内同行寥寥无几,下游发电企业基本依赖进口。
招兵买马的同时,彭小峰在另一个关键环节——生产设备的备置上打出重拳:斥资数千万美元,买下美国GT-SOLAR公司70% 的多晶硅片生产设备。这成为GT历史上最大的一单合同,也让赛维一出手就站到领先位置。
GT是当时全球在该领域唯一的供货商,交货期长达12至18个月。这意味着,即便有人想追随赛维加入“战争”,最快也要一年后才能集齐生产设备。而那时,赛维已经往前跑了一大截。
依靠人才、设备双管齐下构筑的高壁垒,彭小峰还没开战,就已把战局升级到无人可与之竞争。
2006年5月,赛维LDK正式投产,之后便一骑绝尘。8月,产能100兆瓦;10月,产能200兆瓦,约占国内多晶硅片总产能的80%,同时成为亚洲最大的多晶硅片生产企业。“中国必须依赖进口”的局面,从此一去不返。
2007年6月1日,赛维LDK在美国纽交所成功上市,每股售价27美元,融资4.69亿美元,创造了当时中国在该所最大的IPO纪录,也首开江西省企业在美上市先河。
彭小峰个人,则以400亿元(人民币)身家问鼎福布斯中国新能源首富。
2009年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彭小峰(右)发言
按公司成立时间计算,他的成功(兑现上市承诺),比原定计划的两年,还提早了一个月。其问鼎的速度,快过后来“站在台风口,直接起飞”的雷军。雷军创立小米科技后的第16个月,才做出小米手机,而相同的时间里,彭小峰已经把业务做到亚洲最大。
赛维的崛起,让新余市有了一张亮眼的城市名片,当地政府的2亿元贷款,彭小峰连本带利如数清还。他的公司里,高管层有十数人成为亿万富翁,而且,几乎每位合格员工,都拥有期权。
2010年4月,持续“燃烧”的赛维,硅片产能达到2000兆瓦。放眼全球,无同行可以比肩。公司销售收入突破200亿,成为全球出货量最大,盈利能力最强的光伏企业。
风云突变,他摔下深渊
就在彭小峰凯歌嘹亮的2010年,一场大风暴已在光伏行业伏笔。
欧债危机爆发后,美国与欧洲接连启动“反倾销反补贴” 调查,令过度依赖外需市场的中国光伏产业形势突变。
2011年开始,“高歌猛进”的光伏出口一路急下,国内产业一夜之间从繁荣走向“产能过剩”。与之伴随的,是光伏组件价格大跌,多晶硅片也跟着崩盘。
阴霾遮天蔽日,规模开始变成负担。特别是2008年投资100多亿元兴建的马洪硅料厂,彭小峰原本是希望籍此降低硅片生产成本,但现在,成了赛维的难中难。在出口受阻、内需不足的困局中,“第一大”成了赛维最大的麻烦。
马洪硅料厂
生意已停止前进,快步生下的“崽儿”却个个嗷嗷待哺。由此而来的是,赛维急剧扩张的赤字。到2011年三季度,公司已负债173亿人民币,负债率高达227%,为全行业之首。
2012年,情况进一步恶化,赛维被强制清盘。即使彭小峰愿用全数个人资产为公司担保,也依旧被董事会判定为无力救赎。之前称赞他雄才韬略,敢想敢干的媒体,开始说他“赌性太大”、“几近疯狂”。
木已成舟之下,2012年11月和2014年8月,彭小峰先后辞去公司CEO和董事长职务。公司名称上的LDK犹在,但当年的“英雄”却黯然出局。
2014年3月31日,美国对冲基金Apollo Investment Asia Limited更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提交申请文件,要求彭小峰进入个人破产程序。网上因此疯传,他的400亿元身家“一夜清零”。
快过雷军的彭小峰,因此创下另一个中国企业界的纪录:比“中国最著名的失败者”史玉柱摔得更惨。
让史玉柱倒下的“烂尾楼”巨人大厦
虽然最终,赛维顺利完成海外重组,免于被清盘,彭小峰的破产申诉也相应终止,但在新生的赛维,他往昔的光荣胜利,只化为被“遗弃”后的“传说”。
最艰难的2013年和2014年,彭小峰的微博多了许多“鸡汤”, 他解读失败与伤痛、赞美梦想与坚持,调侃自私与贪婪。
他没对外界倾诉,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他只说,人之所以会心累和烦恼,是因为常常徘徊在舍与得之间,举棋不定。
但在谈论舍与得的日子里,他早已做出选择。
众人以为的“消失”里,建立一个新自己!
2014年的最后4个月,在彻底斩断与赛维的血缘关系后,彭小峰“躲了起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直到2015年1月20日,他以SPI董事长的新身份,站在北京中国大饭店的多功能厅,向满场嘉宾与媒体推介自己开拓的新业务“绿能宝”—— 国内首款太阳能与互联网深度融合的创新理财产品,那些臆测他下落的人才知道,打不死的“彭小强”,不会就那样被失败征服,也不会就那样离开光伏。
彭小峰(右三)和SPI高管及上海市普陀区领导共同启动绿能宝平台
此前的2013年3月,辞去赛维CEO后,他曾尝试创立了电子商务公司“非凡定美社”,但迅速以失败告终。现在看,这是他为建立“新自己”而走过的幸运旅途。在光伏和互联网经济原本平行的两条大路上,他看到了可以嫁接和变革的力量。
绿能宝正是这样一个产物。
推出绿能宝的SPI是一家成立于2005年的美国OTC(场外交易市场,即证交所以外的可进行股权交易的市场平台)上市公司,业务包括光伏电站的开发、投资、建设及运营管理。2011年,赛维为对抗“双反调查”、力拓美国市场,用约3300万美元收购了SPI 70%的股份。
欧债危机过后,中国开始大力培育光伏内需市场,在“非凡定美社” 不顺的彭小峰,也开始重新把注意力转向光伏,并从一家美国太阳能公司Solar City看到新蓝图。
Solar City与数十万美国家庭签订20年协议,出资为其在屋顶安装光伏发电系统,提供便宜的太阳能电价,并承诺发电量。用户只需从每月节省下来的电费中,拿出一部分支付给Solar City,作为光伏设备的租赁费。
流行欧美的家庭分布式电站
彭小峰盘算如何把Solar City模式“落地”中国之际,正赶上SPI有意设立中国分支机构,推广分布式发电,他于是决定将二者结合。
但他很快发现,Solar City的模式在中国,只可参考,不可复制。首当其冲的困难在于,美国普遍是独栋式户型,很多住户都拥有自己的屋顶,这为分布式发电提供了稳定的客观环境。而中国人大部分居住在高层住宅,没有自己的屋顶。且另一些拥有屋顶的场所,比如农村的蔬菜大棚、农舍、工厂厂房、别墅等,开发商又止步于艰难的融资,无力发展小型光伏电站。
仔细研究“可以光伏却没能光伏起来”的困难,彭小峰发现,最后“都难在钱上”。大型发电集团无暇顾及分布式光伏散落的小生意,而拥有各类屋顶的业主,又无力从银行获得几百万人民币的贷款,投建分布式电站。
此时,彭晓峰所在的互联网领域,众筹、互联网金融已从概念快步走到实质。既知互联网,又懂光伏的彭晓峰,于是想出了“绿能宝”这个新主意。
“彭小强”携绿能宝再出发
“我们可以搭建一个规范、安全的网络投资平台,一边连接普通市民,让他们以超低门槛,参与分布式电站投资,享受发电红利,聚拢资金;另一边,连接把屋顶“交出来”的发电业主,由平台运作众筹资金建设分布式电站,帮他们节约用电成本,享受并网后的卖电分成。”
点子成形的那天,彭小峰有点激动。这件事如果干成了,救赎的何止自己,整个中国分布式光伏电站的命运,都可能被彻底改写。
雷军曾说,台风来的时候,猪都能飞。但彭小峰要做的,是自己刮起一阵台风,变革国内光伏市场的融资模式。
打一场光伏领域的人民战争
“绿能宝”的核心要义是,把建设光伏发电站的资金变成“取之于民”而不是过去的“取之于企”,同时也把光伏发电的战场从大型集中化转型向分布式、小型化,包括你我他的屋顶。
一句话总结,彭小峰要把过去封闭的光伏产业,变成是一场开放的人民战争。人人投资,人人受益,这是他最乐见的模式。
依靠这张蓝图,以及深度融合太阳能与互联网的创新理财模式,“绿能宝”成为彭小峰红彤彤的新太阳。
SPI上海总部办公室启用
2014年9月至2015年1月,彭小峰在短短9个月进行6轮融资,将3.2亿美元尽收囊中,并且得到史玉柱、许家印等一众业界大佬的站台支持。包括联合金融蔡朝辉、动向体育陈义红、科瑞基金郑跃文、城市地产王张兴,以及央企新兴际华集团、中国节能环保集团也都加入他的股东阵营。
尤其是史玉柱,与彭小峰惺惺相惜,牵头完成了SPI 在2014年12月高达1.4亿美元的私募配售。“他们没有因为我摔倒过而跑开,他们觉得我像弟弟一样,摔了跤,交了学费,是时候重新出发。”彭小峰说。
2015年1月20日,绿能宝上线当天,推出了首款产品“美桔1号”。这条新闻在业内的微信朋友圈被刷屏,掌声压倒质疑,大家的点赞,多半冲着彭小峰的创新。
郎朗为绿能宝代言
“美桔1号”的投资者,单次出资1000元人民币,即可认购一块太阳能电池板,助力建设河北一个5兆瓦的农业大棚光伏发电项目,并获得10%的年收益率。
上线24小时内,“美桔1号”总计19629块太阳能电池板全部售罄。此后半年,美桔2~37号产品相继上线,并以从9.3%~11.9%不等的收益率,被媒体奉为足以秒杀余额宝的“神器”。
超高的收益率,让人猜测,SPI是在和其他为培育市场的理财产品一样,“赔本赚吆喝”。但事实上,已经因为轻视财务安全而栽过大跟头的彭小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赔本的生意。
“绿能宝给出的收益率,完全控制在合理范畴之内。目前一般大型光伏电站的投资收益率为12%~15%,而上海、浙江等一些分布式光伏电站,因为有国家的鼓励政策,回报率更高。绿能宝免去一切中间环节,自然可以将发电产生的收益,最大限度地让渡给投资者。”他回应说。
对投资的安全性,他也增加了很多保障。“影响光伏发电收益的因素主要有两个:光照及电价。前者基于自然规律的稳定性,变量极其微小;而后者由国家制定,人为不可干预,且绿能宝获得的发电收益,也由国家电网统一支付,理财安全性几乎等同于国债。”
此外,绿能宝产生的收益按月返还给投资者,投资锁定期过后,投资者若希望终止投资,可于当天实现转让。这也为保障投资安全提供了条件。
为最大程度规避风险,他还要求所有上线项目,都必须自带发电业主提供的产品质量险,险期25年,并对在建电站项目投了财产险,同时还找到苏州银行、建设银行与民生银行,授信超过100亿人民币。
彭小峰极看重绿能宝的投资安全性
得益于充足的安全措施与授信保障,绿能宝在2015年前半年,业务量以每月100%的速度稳定攀升。截至目前,包括“美桔”、“ 美橙”、“美柚”、“金桔”系列的多元产品组合,已助力30多个分布式光伏电站项目顺利运行。
随着平台销售额,从累计破亿(人民币),到单日破7000万(人民币)的升级蜕变,彭小峰无需再对邀约访问的记者解释,自己究竟做着一件怎样的事。
他的情怀,谁懂?
前不久,彭小峰踌躇满志地上线了一款融资新产品——“充电桩”。由此,绿能宝正式从光伏工程项目领域,跨入民用设施领域。
“充电桩”的单份产品投资额为1.5万元人民币,投资者出钱后,绿能宝会作为运营方,将充电桩安装在公共楼宇、商场及公共停车场内,为各种型号的电动汽车充电。假设一只充电桩的工作时间为8小时,投资人即可分享这8小时所得的充电收益,保底率为6%。首期产品上线不久,即告售罄。
按彭小峰的计划,“充电桩”的试点城市是北京,之后,会在4个直辖市、6个省市先期铺设约6万根。
为同时刺激应用端需求,绿能宝还宣布即将进入新能源汽车租赁行业,并计划于8月18日上线重磅投资产品。
充电桩项目没花大力气做广告,却备受追捧
“最终,我们希望打通从工业端口到生活端口的全程产业链,这当中涉及智能发电、储能、输电、配电、售电和智能用电各个环节。每一环的前景,我们都持乐观态度。因为每一环的参与者都会受益,共同的利益会壮大事情本身的规模,规模又反过来加速了事情的进程。”彭小峰说。
如果在今年年初,还有人将他的重出江湖,解读为叫卖互联网理财产品的众筹商人,那么此刻,便多少能领悟一些,他志在打造新能源、互联网、金融三化一体生态生活圈的雄心壮志。
2015年7月11日,绿能宝首家体验店在苏州新区金融腹地——金狮大厦正式开业。从线上落地线下,彭小峰开玩笑说,都是单日7000万的销售额,给了自己底气。
尽管有同行诟病,实体店违背了互联网金融精神,绿能宝已经“走火入魔”。但彭小峰毫不介意,互联网金融产品缺乏实体演示的运作模式,一直令他耿耿于怀。“这是短板,必须解决。”
他说,线下商店,生逢其时。
功能一,优化用户体验,提高购买效率。隔着屏幕的客服,总不如面对面好使。实体店可以更好解决产品展示、理财指导、现场支付等一系列问题。
功能二,尊重大额投资习惯。大额投资者习惯线下投资,实体服务的周全性与安全性,至关重要。
彭小峰计划,绿能宝将在全国范围内开设600家实体店。“未来,绿能宝将以实体店、PC端、移动端、电话客服四位一体构建服务网络,力邀更多人,共筑绿色、低碳、智能的生活氛围。”
彭小峰为第三次创业,押上余生
为达成梦想,他刚刚进行了5000万美元的私募融资,完成了一系列收购及战略投资。布局的每一个点,都旨在优化业务、改善服务。“绿能宝未来十年的计划,除了打造新能源、互联网、金融三化一体的生态生活圈之外,还要援建50吉瓦的光伏电站,使发电量达到6000亿度。”他雄心勃勃地表示。
这个心到底有多“雄”,还是用数字来说明问题:相当于建8座长江三峡电站,同时减少约5.8亿吨的二氧化碳排放,节煤1.9亿吨。
“路很长,肯定不好走,好走了,说明那是下坡路。”谈到目标能否实现,彭小峰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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